[转载]一篇创作谈,存在这里
2018-06-12 15:10:4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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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地址:一篇创作谈,存在这里 作者:人邻

诗在中年(创作谈)

        一些年前,于诗,我有这样的文字:

人在纹丝不动的时候,诗歌才会蠕动。一棵树一棵草的真正生长也是在寂静里。诗歌的诞生,就在那样的静夜里。我偶然看见一只坚硬的甲虫在我裸露的手臂上又凉又麻地走过去,看着甲虫行经我的手臂,我的汗毛像刺倏地立起来,并随着我内心的平静而再次柔软。我深深地屈服于甲虫甲壳上微妙的光泽、它精巧的鼻子、足上纤细的倒刺。我甚至想象在炎热的夏季,它的额头上可能会有极其精致有如雕刻也似的美妙汗珠。 

我屈服于那样一种诗歌,看似宁静,其实是经由可怕的观察、深入而抵达了某种深渊的诗歌。而一首缘于巨毒的甲虫悄然经过而诞生的诗歌,也许就是我追求的诗的极致。 

但是,现在变了。这个变,是变化,那些“静夜”里的东西也许依旧在,但是化而为另一形态,似乎宽阔了一些,随意了一些,而对其间人生五味的反复咀嚼,不仅是无奈而顺从,而是安心领受了。 

一些年前,有诗人论“知识分子与中年写作”。我对知识分子写作和中年写作都无兴趣。我以为所谓写作,与一切无关,只与写作本身有关,与人生不得不经历的有关。   

已届中年,万事大约知晓底细了,然而还是不肯认输。这不肯认输,亦实在是还有话要说,于诗人来说,是有诗要写。中年,其实亦是真正创造的年龄,不说进入所谓澄明之境,“澄江一道月分明”,总是看到了一些的,这也才有了这样的一些新作。 

五十以前、四十以前写的那些诗,到如今,返回来看,觉得不错,但总是有几分心虚。某个年龄,自然会有某个年龄的诗,但要抵得住人生才好。而自己那些诗,似乎是有些抵不住的。 

这一二年,看木心的诗,觉得真好—— 

半个世纪以来

我急,命运不急

这是命运的脾气

而今,眼看命运急了

我不急

……

这亦是如今我的心境。知道命运,其实就是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岁,而诗怎么可能还在某个“点”上呢?选在这里的这些诗,也正是我这一阶段以至于我之后很长时间的命运吧。

     我希望能保留我过去一些诗的特征,那毕竟是我曾经试图深入这个世界的唯一方法。但是,也许,不能了。

     我只能退却,甚至投降、屈服、顺从、祈求。这个世界,太强大。尤其,面对它强大的方式,你只能无奈。我唯一能做的,是只能卑微地写下几首仓促的文字,不足以抵御的文字——文字怎么可能抵御。

     但是,转换过来说,这样的文字,若有它的神秘使命的话,“它”必得回报。也因此,我侍奉这些文字,如同侍奉神灵,如同侍奉可以改变命运的什么。这样的命运,也使得我懂得文学哪里是荣光,全然是顺从。

     也许,这才是中年写作的意义。

     对生命的意义,也许真的是要到了中年才可能知晓几分。而在这样似乎深知了什么是中年,依旧能对写作持之以恒,实在是生命的奇迹,但亦是生命的残忍。因为,你看清了,看透了,而依旧能“直面”着写下去,直到最后。

     我这一二年的诗,写了人,写了与人关联的神秘的物,写了人和物,写了笼罩一切又虚无不可见的时光,甚或干脆有时候痴迷于抽象。抽象,其实更是一种“无视”、一种“不忍”。

     自然,温暖是有的。人存活于时间空间,蔓延于广漠的世界,个体是多么脆弱。这温暖,来自于亲人,来自于知己。亲人是血缘,同生死;友人是机缘,共命运。而更大的温暖,是历经一次次黑夜之后,黎明一次次到来了。自然界的强大轮回,这才更是人存活下来进行创造的力量源泉。

     诗在中年,自然是中年的况味。幼而长,长而及至中年,已经看见了老年,不是要矫情说些什么,我以为中年其实可能是最好的写作年代。我们所看到的最好的作品,也许都是中年的写作。曹雪芹若没有中年的反刍,哪里会有《红楼梦》(我多讨厌这个书名,其实《石头记》多好)。诸多大师的作品,亦都是中年于人生世相的反刍之作。能够留下的诗,大浪淘沙之后的,亦应该是中年的。我不知道,也不会去查究里尔克的名篇《秋日》是什么年龄写的,但我以为那心境那情怀必然是中年的,强大而从容,而睿智,在宽容一切之外,有几分决绝。

     我的中年之诗,也是这样的过程,偶尔的决绝,但总体的是宽容、无奈、顺从,一点点的试图挣扎。也不再耽于过去的所谓的“美”,大而化之了,以为“美”是无处不在的。以为人生就是“美”。寻常的生活是“美”,卑微是“美”,顺从是“美”,挣扎亦是“美”。反过来,“忍耐”亦是“美”。唯一的是,理解这种“美”,是需要经历的,是已然经历了生活的反刍的,而历经了这些的人,往往已经不再年轻了。

     读诗,不是去读“美”的。在愉悦之余,可能更多地读到的是痛苦,是人生看不见的背后。但是,也正因为这样的阅读,深入世相的阅读,让我们知道了所谓的人生,知道了人与人的共生。而自然给予我们的启示,让我们知道了我们所谓的人生,其实是狭隘的。

     偶尔,我的某几句诗里,似乎有些“厌恶”,虽然这“厌恶”,其实是真正的热爱。有这“厌恶”,说明我还是狭隘的,说明我于澄明之境,还远远没有抵达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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